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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守先:直抵现实的社会问题小说《地气》

原创版权 未知作者:缘起 字体大小选择: [ ]

海桀以小说和影视创作为主,其电影文学剧本《阿尼玛卿的呼唤》曾获浙江省电影文学剧本“凤凰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麦仁磨快的刀子》获第二届《钟山》文学奖。海桀的小说,内容猎涉法律、人伦、道德、人性、权力等诸多社会问题,视角敏锐,构思奇特,题旨宏阔。游移于文学界和思想界边缘的笔者,一直没能走进他的文学创作,近日才一口气读完了他2018年发表在《钟山》的长篇小说《地气》,并被这部直抵现实、追寻正义、还原真相的社会问题小说所震撼。
在这部小说中,海桀提出:“古今中外,无辜者的清白,从来都不是用死来证明的,而是真相。只有真相能洗刷你被污的污点,能为你主持公道,能还你人生的清白”,“面对罪恶或灾难,特别是恶人面前,直面迎击,哪怕是浴火而死,哪怕是决斗而亡,远比任人宰割要好!当然,你也可能无奈忍受,但这忍受是卧薪尝胆,是为了明日的伸冤,是为了正义的复仇”。这无疑是对那些将“忍”和“难得糊涂”奉为座右铭者的当头棒喝。
笔者的文学观不是“人贵直,文贵曲”,而是“人贵真,文亦贵真”。海桀的小说不就是以“真”来创作并演绎人生的吗?这不就是梁任公阐述的小说与“群治”关系的自觉践行吗?这不就是笔者倡导和追寻的“锐语写作”吗?因此,笔者要为海桀的社会担当,为《地气》的碧血丹心,为《钟山》杂志的人文胆魄点赞。在“意象形态”持续膨胀、“意义形态”日益萎缩的今天,能创作、刊发这样一部直面现实和权力的小说,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中国的作家大都坚持“近事糊涂远事清”的创作原则,他们往往谈“权”色变,不敢直面现实社会中具有超强渗透性的“权力意志”这头怪兽,即使有铁肩担道义的作家,也大都是“妙手”著文章的高手,含蓄地表达精神立场,以玄幻、穿越、架空、魔幻、意识流、心灵鸡汤等回避现实,用“隐语写作”,沉默并诗意地活着。但是桀骜不驯的海桀却能逆风而行,壮心不已,坚持以严正的批判现实主义立场反映社会现实、揭批民族痼疾。他的小说,以引人入胜、扣人心弦的故事赢得读者,以鞭辟入里、入木三分的写作演绎时代之“痛”。譬如《地气》中政府为官商勾结造成的环境污染埋单,探查真相的聂嘉一再被“权力”叫停,被恶势力追杀等,表现了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直面现实的勇气。这是致力表现社会内部人性景观的60后作家、热衷关注自我“小生活”的70后作家、倾心销售排行榜和点击量的80后作家所无法比拟的。
长篇小说《地气》以当下的“扶贫搬迁”为切入点,写的是与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环保”及黑恶势力受到权力保护的故事:攻读环境科学的聂嘉研究生毕业后,未能进入研究领域,被迫考了公务员。在做扶贫工作时,他发现了造成拉巴村整体搬迁的原因,不是经济贫困,而是一座废弃的金矿造成的。他对金矿进行查访,发现了剧毒尾矿造成的污染源。他知道科学处理氰化污染的方法多种多样。如果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不仅拉巴村无需搬迁,几千亩肥沃的耕地也不必撂荒,更重要的是,整个金门河水系及其沿途的生态系统将得到逐步的修复,直至彻底改善。这对当地人民的生命健康和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将做出重大贡献。但在探查过程中,聂嘉受到了被权力保护的黑恶势力的疯狂阻止,并遭遇了一场人为制造的车祸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聂嘉“身上有十一处骨折,断了五根肋骨,其中的一根刺穿了肺部”,妻子小筱“头部严重受伤,造成内出血,手术后,已成为vegetativebeing(笔者注:植物人)状态”。
之所以说《地气》是社会问题小说,是因为它通过“探查”与“反探查”,通过抽丝剥茧的倒叙、插叙、推理等手法,反映了我们这个民族至今尚未治愈的一些根性的社会问题。譬如官本位问题、人格丧失问题、腐败问题、政社不分问题等。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社会权力运行的链条和潜规则问题。吴思先生在《潜规则》一书中曾指出:中国社会在正式规定的各种制度之外,在种种明文规定的背后,实际存在着一个不成文的又获得广泛认可的规矩,一种可以被称为内部章程的东西,恰恰是这种东西,而不是冠冕堂皇的正式规定,支配着现实生活的运行。目前这种运行法则虽然不敢“明目张胆”,但依然以前倾的惯势影响着社会生活。《地气》第四章通过老拐的讲述,将“权爷”一家的社会关系及其运行形态交代得一清二楚,将我们这个社会权力运行的链条和潜规则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对照现实生活阅读,我们更加感到“把改革进行到底”的迫切性。
《地气》还暴露了许多事关民生的问题,譬如环境污染和食品安全问题。小说通过聂嘉在老队长家的一顿饭,将我们当下存在的食品安全问题直接呈现在读者面前。这使我想起了一件往事:1906年,美国作家辛克莱到芝加哥屠宰工厂“潜伏”,从而写出小说《屠场》,直接推动了美国《纯净食品及药物管理法》的制定及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成立。社会问题小说的价值和意义,由此可见一斑。我想这也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林贤治先生在编选《人文随笔》《自由诗篇》的同时,执意还要编选一本《社会小说》的目的之所在。
又如法治问题。小说中“不务正业”的聂嘉还原真相受阻后,作者有一段反思:“他(聂嘉)当然不服。在公安局谈证据的时候,他就大声表达过自己的主张:证据应该是公安局来找的啊,这是你们的职责,是天经地义啊!你们具有获得证据的法律保障,具有侦查、采集证据的一切手段、能力和条件,你们不主动取得证据,反而向我索要证据,有这样的道理吗?几个月来,他的疑问越来越多。”随后,作者借主人公的网络视频、文章,又进一步指出了法治不健全导致的恶果:“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无论何种社会制度,作为进步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法治的不断健全、贯彻和实施。法治不仅是维护人类社会有序进步的最高法则,更是打击违法犯罪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利益的基本保障。在整个社会呼唤‘以法治国’的今天,权德凯、权文凯等违法犯罪分子,明目张胆行贿国家公务人员、盗取国家矿产资源、诈骗国家巨额财产、人为制造生态灾难、屡次故意杀害他人,可谓罪恶累累。”意味深长的是,小说最后以自称根系发达、通天入地的权德凯的出逃、权文凯的意外“自杀”、权爷的脑瘫作结,但作者清楚地知道,“罪恶的真相没有揭露,罪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正义没有得到必须的伸张,权德凯、孙茂之等罪魁还在,同流合污者还在,对人类对社会对自然造成的灾难还在,那些被谋杀在矿井里的冤魂的父母子女亲人还在,该清算的没有清算,该赔偿的没有赔偿。”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聂嘉的爱人小筱也尚未苏醒。
作者最后安排主人公聂嘉改学法律,决心献身法律,给我们留下了一线希翼:“聂嘉辞去公职后,先是在一家慈善机构打工,而后去了小筱兼职的律师事务所。” 这可谓“不是结局的结局”,但小说完成了与当代社会的“同呼吸”,传达了当代社会的痛苦与焦虑,对威胁我们的道德和社会的危险,及时发出了警告和呐喊。因此,《地气》是一部值得一读、值得深思的难得的文学作品,它不会因为小说叙事技法方面的不足,而湮没其社会启蒙趋新的光辉,毕竟,文学的精神向度比形式创新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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