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太平洋小岛布干维尔于2019年11月举行独立公民投票，希望能借此脱离巴布亚新几内亚独立。公投结果在12月11日出炉，有98%的选民赞成独立，为创建新国家迈开一大步，世界可能将多一个国家。

布干维尔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一个岛屿，为什么要独立呢？巴布亚新几内亚有什么样的历史？

壹

巴布亚新几内亚有日本人的二战集体记忆

巴布亚新几内亚简称巴新，是位于太平洋西南部的一个岛屿国家，主要涵盖新几内亚岛东半部，西邻印度尼西亚的巴布亚省，南部和东部分别与澳大利亚和所罗门群岛隔海相望。面积462840平方千米，人口860万人，首都莫尔斯比港。

巴布亚新几内亚共有22个省级行政区：20个省、1个自治区以及国家首都区。唯一的自治区就是布干维尔自治区。每个省可分为一个或多个区，一个区又分为一个或多个地方行政区域。

在太平洋岛国当中，巴新是一个大国，面积、人口都仅次澳洲，比法国更大，近年成为大国外交的必争之地。历史上，葡萄牙、荷兰、英国、德国、日本、澳大利亚相继染指该岛。

不过对于日本人来说，巴布亚新几内亚却是一个具有集体记忆的地方。二战时，日军在“拉包尔”（位于巴布亚新几内亚本土以外的新不列颠岛）设立了空军基地，最多时曾有11万日军驻扎在此，甚至连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最后都是从拉包尔前往布干维尔（巴布亚新几内亚另一离岛，因为盛产矿产，一直想独立，目前取得自治区地位）的路上坠机身亡。另外，这里也是日军“零式战机”的训练基地，更是电影《永远的零》的故事场景之一。

此外，以《鬼太郎》知名的漫画家水木茂，年轻时也曾在此从军，甚至得了疟疾，还在战争中失去了左臂。著名的晨间剧《鬼太郎之妻》，向井理就曾演绎水木茂从巴布亚新几内亚归国后，念念不忘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各种工艺品，还经常有事没事就跑回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情节。

因此，对于日本人而言，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存在感颇为强烈。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于2014年正式前往巴布亚新几内亚访问，目的除了确保巴布亚新几内亚天然气稳定供应，更重要的，是为二战中阵亡的日军慰灵。安倍首相甚至还受巴布亚新几内亚国父索马雷邀请，前往靠近印尼边境的东塞皮克省省会韦瓦克访问（索马雷当时担任东塞皮克省省长），成为第一个走出莫尔斯比港的日本首相。

韦瓦克是个人口只有2万多的乡下小镇，二战期间，日军在这设立了新几内亚岛上最大的基地，今天的韦瓦克机场也是当年由日本人所建，因此安倍首相的到访，在当地掀起了旋风，更象征了日本与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友好关系。

但除此之外，巴布亚新几内亚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贰

两牙国家取名字，英德属地建国家：巴布亚新几内亚是人类学家的研究天堂

回首历史，新几内亚岛一直到16世纪才被葡萄牙人发现，并被命名为“巴布亚”。“巴布亚”在马来印尼语的意思是“卷毛”，可能因此用来形容当地美拉尼西亚人的卷毛特征。而后西班牙人也跟着过来，发现这里与西非几内亚地区文化风景十分类似，因此又将此地命名为“新几内亚”，于是“巴布亚新几内亚”这个名字就此诞生。

不过西葡两国并未在此停留，一直到了19世纪，荷兰人才占领了新几内亚岛西部，东部则由英国与德国分占。在西方统治下，新几内亚的地名十分具有殖民色彩，例如他的离岛称为“新爱尔兰”与“新不列颠”，北方的海则称为“俾斯麦海”，至于今天的首都“莫尔斯比港”，更是为了纪念首位“发现”该地的英国船长：约翰・莫斯比。

1906年，英国将新几内亚东南的治权交给澳大利亚，澳大利亚又在一战期间占领了德国领区，自此巴布亚新几内亚成为澳大利亚势力范围，除了二战期间遭日本占领的几年外，巴布亚新几内亚一直都是澳大利亚的委任统治地。

二战结束后，荷兰无力维持在印尼的统治，荷属新几内亚一度宣布独立，但在印尼总统苏卡诺的坚持下，印尼于1961年入侵新几内亚西部，结束了巴布亚短暂的独立，成为印尼的省份，但他希望独立的声浪，却从未中断。

1975年，在澳大利亚许可下，巴布亚新几内亚获得独立，索马雷担任首任总理，但这个国家的发展充满挑战。因为一百多年的殖民历史，多山崎岖地形，西方国家带给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基础建设十分有限，国内陆路交通十分不便。首都莫尔斯比港与国内大部分城市甚至多半没有道路相通，公路也仅有少数由外国捐赠的公共交通车辆行驶，因此城际往来都只能靠飞机。空运是国内最重要运输方式，于2007年全国有578座机场，其次是水运，全国有港口50多个。

在这种扭曲的情况下，巴布亚新几内亚人大概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没看到汽车，却先看到飞机的民族。而这样的地理隔阂，虽然有碍国家发展，却也让巴布亚新几内亚保留了最多的语言，听说目前全球约6000种独立语言当中，新几内亚就占了近千种，各部族更保留了截然不同的风俗习惯，从印尼边境带着“阴茎鞘”的人们，到东高地省最知名的“泥人”，还有各式各样族繁不及备载的独立部落，使巴布亚新几内亚成为所有人类学家梦寐以求的天堂。

当然，任何“不同”都会带来争端，例如中央的高地省份就因此长期械斗，政府为解决这样的问题，并让人们记住自己的民族特色，在每年的国庆日9月16日前后，都会仿造英国传统的农作物品尝会，在高地省份的戈罗卡或是哈根山举办民族祭典，让所有部落都穿着传统服饰，唱歌跳舞，由裁判来判断哪个部族获胜，以此取代战争，并让人们不忘记自己的传统。

戈罗卡是个位于东高地省的高原城市，机场就在城市中央，他最有名的泥人，分布在城郊的阿塞罗溪谷，他们全身用泥巴涂得白白的，并戴上了超级重的头套。听说藉由这样的装扮，可以跟亡灵取得联系，有助他们在战争中获胜。

部分人可能笑印尼人黑，而部分印尼人也可能笑巴布亚人黑，而在巴布亚，听说皮肤更黑的布干维尔人（人种更接近所罗门群岛），也一样受到歧视，因此布干维尔长年推动独立，希望成立“北所罗门共和国”，甚至为此发动内战。而这场内战，也是巴布亚新几内亚始终无法获得进一步发展的主因。

叁

世界将多一个新国家？自治区小岛布干维尔公投结果98%赞成独立！要建国恐怕还要等十年

布干维尔是巴布亚新几内亚唯一的自治区，位于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所罗门群岛之间。自治区由布干维尔岛、布卡岛及邻近小岛组成，面积9384平方千米，人口24万，临时首府布卡。布干维尔独立之路得来不易，要从1988-1989年历经十年的血洗内战谈起。

布干维尔和巴新，属于不同文化圈，也有不同历史。1768年，法国海军上将路易斯·安东尼·布干维尔率船队抵达该地区，布干维尔岛由此得名。1886年，该地区成为德属新几内亚的一部分。在德国殖民时期，天主教传入该地区，并成为该地区的主流宗教。根据1919年《凡尔赛条约》，澳大利亚得到国际联盟授权，从1920年起对该地区实行托管统治，该地区成为新几内亚领地的一部分。虽然身为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自治区，但布干维尔与邻近的索罗门群岛文化更相近，具有强烈的认同感。1975年，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宣布独立前不久，该地区宣布成立北所罗门共和国，但没有得到国际社会承认。1976年，该地区被并入巴布亚新几内亚。

布干维尔在2019年11月23日举行独立公投，投票的题目为“留在巴布亚新几内亚，但拥有更多自治权”或“独立建国”。若结果支持独立，布干维尔将成为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

公投结果显示98％的人（17万6928人）投票赞成独立，投票赞成维持巴布亚新几内亚一部分的只有不到2％ （3043人）。众多民众聚集在主要城市布卡，公投结果宣布后，群众大声疾呼。

这次的公投，是2001年巴布亚新几内亚政府所承诺，做为和平协议的一部分，用以结束长达10年的毁灭性内战，据估计，当时20万人口中有2万人丧生。

位于布干维尔中部的潘古纳铜金矿坑正是促使独立的主因。该矿坑是全球最大的露天矿场之一，布干维尔在一战时成为澳大利亚属地，1975年巴布亚新几内亚独立时被划为领土一部分。开采铜矿带来的收益一度占巴布亚新几内亚财政收入44%，但却甚少回馈至布干维尔居民，只有其中10%，甚至造成环境污染。当地人对收入大多数落入中央政府手中、自身却要承受环境污染代价，自然十分不满。

1988年，由于矿场矛盾日益严重，巴布亚新几内亚加派军警进驻，“布干维尔革命军”奋起反抗，陷入长达10年内战。1997年3月20日，巴布亚新几内亚警方发射催泪弹驱散布干维尔的示威者。示威者要求总理辞职，原因是他雇用外国佣军来结束布干维尔的岛内冲突。内战导致多达20000人死亡。1997年，各方领导人都承认打下去不会有结果，历经2年协商，布干维尔与巴布亚新几内亚在2001年达成和平协议，包括逐步收回并摧毁武器、巴布亚新几内亚同意当地成立自治政府，并允诺将在自治区成立的10至15年内举行独立公投。布干维尔最后于2005年选出第一届自治政府。

根据与巴布亚新几内亚中央政府达成的协议，布干维尔自治政府决定于2019年6月15日举行独立公投，后与巴布亚新几内亚政府协商延迟至10月19日，随后又延迟至11月23日举行独立公投；12月11日公投结果出炉。

不过，公投结果并无约束力，还需要巴布亚新几内亚国会批准，巴布亚新几内亚领导人将和布干维尔进行谈判，并最终决定是否允许布干维尔脱离成为一个独立国家。

布干维尔观察家估计要独立，可能还要再花上10年的时间。也有人担心，这样的拖延可能让当地人挫败，恐导致动乱威胁得来不易的和平。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驻布干维尔大使表示不希望任何省份分裂，也不想为其他21个省份树立先例。

布干维尔独立公投虽然没有约束力，但与西班牙加泰隆尼亚独立公投不同，这是巴布亚新几内亚政府承认的，也是在国际社会监督下进行的。对布干维尔人而言，过去一段时间的“自治”并非真自治，经济命脉依然未能自己控制，希望一举独立，可以大举争取国际援助，以及善用铜矿所有收入。

若布干维尔独立成功，将让布干维尔岛成为美国和澳大利亚等在南太平洋之间争夺影响力的新战场。

布干维尔的潘古纳铜金矿坑，仍拥有500万吨铜和1900万盎司黄金，按当前市场价格计算，价值数十亿美元。不过布干维尔岛是南半球最贫穷的岛屿之一，需要资金来兴建基础建设、发展机构和平衡收支。内战爆发后，潘古纳铜金矿坑关闭至今。

肆

特殊部族社会，巴布亚新几内亚政党政治不明显

在如此特别的国家情况下，1970年代澳大利亚为巴布亚新几内亚导入了议会内阁制，每5年举行一次选举。但民主不是任何社会都能有效推行，巴布亚新几内亚因为户籍掌握不确实，即使规定每个人投完票都要在手上涂红墨水，投票率还是常常超过100％。此外，虽然选举法规定投票年龄为18岁，但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实际年龄，所以投票时各种乱象丛生。

更严重的是，许多村落与世独立，周围没有任何道路，只能透过小型飞机运送选票，还常常会运到票不见了。另外，各种贿选情况更是不断，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巴布亚新几内亚前总理莫劳塔导入了排序投票制，并于2007年正式实行，让每个人都可以写三个人，并为这三个人进行排序，再用复杂的公式决定当选人，增加候选人买票难度。而这样复杂的计票，只有教育水准较高的老师有办法，因此选举大多都选在暑假，老师们有空时举行。

鉴于巴布亚新几内亚特殊的宗族与部族社会，政党政治在这并不明显，也很少有政党能够取得过半席次，因此需要靠政党间的交易，才能顺利组阁。一旦利益摆不平，议员们就会推动倒阁。为了稳定，巴布亚新几内亚将内阁成立后不得倒阁的时间，从18个月大幅调至30个月。

目前的巴布亚新几内亚政局尚称稳定，充满天然资源的巴布亚新几内亚，逐步增加其在国际的存在感，甚至承办了2018年的APEC领袖峰会。

伍

巴布亚新几内亚社会最大隐忧：治安问题严重

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治安问题。首都摩斯比港，可说是全球治安最败坏的城市之一，市中心外，充满来自全国各地，特别是高地省份的流民，看起来其实与贫民窟非常相似。

巴布亚新几内亚人有一种特殊的社会体系，用当地的皮钦语（也就是英语与当地土语结合而成，没有文法的简单英语，是巴布亚新几内亚最流通的语言）来说，意指说同一种语言的人。他们无论到哪都会互相帮助，所以无论再穷再潦倒，都有体系内的人帮忙，不怕饿死。而他们到了首都郊区，也容易聚集在一起。

辛布省是高地地区天然资源最少，且土地最为贫瘠的省份，因此养成了他们较为剽悍的性格。也由于他们的故乡没有机会，人口大量外流。

而这些聚集在外地的人们，如果长期找不到工作，就容易成为治安隐忧，甚至是当地人称为流氓抢匪。

陆

巴布亚新几内亚华人开枝散叶

现在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四处都有中餐馆，而且很多都是马来西亚华人所开，甚至在戈罗卡的中餐馆老板，还参加议员竞选。

事实上，华人在巴布亚新几内亚一直颇有势力，巴布亚新几内亚第二任总理陈仲民的父亲就来自广东，母亲则来自新爱尔兰岛，直到今日陈仲民仍以近80岁高龄，持续担任新爱尔兰省的省长，足见华人向外开枝散叶的能力。

2018年1月，首都地区为了迎接2018年的APEC峰会，决定禁止槟榔，这引发巴布亚新几内亚人的紧张，而这样的法律，能在多大程度执行，目前依然不明，只是首都地区的槟榔，的确比其他地区少。

巴布亚新几内亚人受西方影响，绝大多数人信仰基督教，但这种基督教又融入了当地的精灵信仰，而这大大影响了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艺术风格。

以这样的精灵信仰为背景，巴布亚新几内亚民间还流行着所谓的黑魔法，1971年政府甚至制定了使用黑魔法要判两年以内有期徒刑的神奇法律。但如同以前的猎巫行为，许多被怀疑使用黑魔法的女性，经常受到性暴力，此引来国际人权团体关切。直到2013年才宣布废除黑魔法相关的法律。这种如同中世纪律法般的规定，直到6年前仍存在巴布亚新几内亚。

但有时，世界的差距，似乎又没有想像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