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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作为长房长子,为什么地位看起来比贾宝玉低?v

原创版权 未知作者:缘起 字体大小选择: [ ]

  在以女性为主体的《红楼梦》中,男性角色除了贾宝玉,贾琏算是着墨较多的人物之一。
  
  贾琏何许人?他是荣国府的长子长孙,其父贾赦承袭荣国公,其妻王熙凤出身金陵王家,他自己官居五品,虽是闲职,但也是正经的朝廷命官。
  
  贾琏。来源/87版《红楼梦》剧照相比之下,贾宝玉的父亲贾政只是五品官员,贾宝玉自己更是没有任何功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贾琏地位都要远在宝玉之上。
  
  但现实是,贾琏在家族的地位并不高,甚至还处于多重压制的境地。贾宝玉反而被看做贾府唯一的希望所系。这是为什么?只是“主角光环”的错觉吗?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贾琏的能力在荣国府,凤姐主内,贾琏主外。尽管第三回冷子兴说,贾琏的能力较之凤姐“倒退了一射之地”,实际上是两人分工不同,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与贾府很多纨绔子弟不同,贾琏虽然读书不行,官职也是花钱捐来的,但他处理具体事务的执行力和行动力还是靠谱的。
  
  第十二回,黛玉之父林如海病重,来信要黛玉回扬州探望。贾母决定让贾琏负责护送黛玉往返。我们都知道黛玉在贾母心中的地位,能选择贾琏护送,显然是出自信任与认可。事实也如此,林如海病逝后,贾琏帮着打理丧葬事宜,将林如海迁入苏州祖坟,并安全带回了黛玉,每件事情都办得很漂亮。而更能展现贾琏能力的,则是修建大观园。
  
  第十六回,贾府为迎接元妃省亲,决定开工建造大观园。当晚,贾琏刚刚将黛玉护送黛玉回贾府,贾珍便让儿子贾蓉给贾琏传话,说明了大观园的选址问题,让其明天过去面议。贾琏答道:正经是这个主意才省事,盖造也容易,若采置别处地方去,那更费事,且倒不成体统。
  
  贾琏。来源/87版《红楼梦》截图这说明贾琏对这件事有自己的思考,而且也认可这一方案。大观园工程正式启动后,贾琏统筹承办了工程规划、材料采购、督造进程等所有事务,具体到每间房子里的摆设和布置、字画与花木等,都要他去敲定。
  
  次早贾琏起来,见过贾赦、贾政,便往宁府来,合同老管事的人等,并几位世交门下清客相公,审察两府地方,缮画省亲殿宇,一面察度办理人丁……先令匠人拆宁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如此两处又甚近,凑来一处,省得许多财力,纵亦不敷,所添亦有限,全亏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者,一一筹画起造。
  
  可见,贾琏的思路是相当清晰,安排如此庞大的工程也能做到井井有条、忙而不乱。第十七回,贾政视察大观园工程进度时,问旁边的贾珍:园内设施是否配套,贾珍回答时用了“自然”“想必”等不确定字眼,贾政听了不是很满意,便命人去唤贾琏。贾琏赶来后,答如流,每种陈设数目了如指掌:妆蟒绣堆,刻丝弹墨并各色绸绫大小幔子一百二十架,昨日得了八十架,下欠四十架。帘子二百挂,昨日俱得了。外有猩猩毡帘二百挂,金丝藤红漆竹帘二百挂,黑漆竹帘二百挂,五彩线络盘花帘二百挂,每样得了一半,也不过秋天都全了。椅搭,桌围,床裙,桌套,每分一千二百件,也有了。
  
  在荣国府,贾赦不务正业,贾政自命清高,宝玉混在女人堆,对俗务毫无兴趣,贾环、贾琮又年幼,能力出色的贾琏自然成为荣国府的外事担当,贾政对他也是高度信任。第二十三回,他听从了贾琏的建议,让贾芹负责处理小和尚们一事。
  
  贾赦与贾琏。来源/87版《红楼梦》截图纵然如此,贾琏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好色。
  
  贾琏的弱点贾府男人中,好色之徒很多,但贾琏最为明显,几乎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第二十一回,贾琏的女儿巧姐出天花,按迷信,他和凤姐夫妻分房睡,结果贾琏独寝了两夜,便十分难熬。他与府内厨子“多浑虫”的老婆勾搭上了。
  
  是夜二鼓人定,多浑虫醉昏在炕,贾琏便溜了来相会。进门一见其态,早已魄飞魂散,也不用情谈款叙,便宽衣动作起来。
  
  第四十四回,趁着贾母为凤姐过生日,贾琏把鲍二家的约来房内,结果被提前回来的凤姐撞见。如果说凤姐之前对贾琏睁一眼闭一眼,但直接把人领到家里显然无法容忍,闹到了贾母那里。事后,贾琏似乎并没有收敛,见到尤二姐后,又被美色所迷,娶为二房;同时对其父亲贾赦赏赐的丫环秋桐,也欣然笑纳。
  
  贾琏被尤二姐美色所迷。来源/87版《红楼梦》剧照需要说明的是,贾琏之好色,都是勾引同类、你情我愿,虽然有时也用点小伎俩,比如对鲍二家的,用的是“两块银子,还有两根簪子,两匹缎子”物质诱惑,但从没有使用过暴力。这可能也是贾母放心让他护送黛玉回扬州的重要原因。不过,在讲究封建礼教和门风的大家族内,男女关系混乱对于个人的地位和前途影响是致命的。
  
  与鲍二家的事闹大后,贾母一方面认为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但仍然批评贾琏“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安分守己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成日家偷鸡摸狗,脏的臭的,都拉了你屋里去”。显然,贾母对贾琏是失望的。
  
  贾母训斥贾琏偷情。来源/87版《红楼梦》截图所以,尽管贾琏有能力,工作也卖力,但在荣国府长辈眼里,只能让他处理一些具体事务,至于正经的家族前途是指望不上的。
  
  凤姐的强势实际上,贾琏之所以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一定程度上与王熙凤的强势有关。
  
  贾琏和凤姐夫妻关系刚开始还比较和谐。至少在前三十回里,两个人之间打情骂俏,家庭气氛营造得和谐而温馨。
  
  第十四回,跟随贾琏去扬州的昭儿回来送信,凤姐当着人未及细问贾琏,心自是记挂,到了晚上,又把昭儿叫进来,细问一路平安信息,连夜打点贾琏需要的保暖衣物,同平儿一起亲自检点包裹,再细细追想所需何物,一并包藏交付昭儿,又细细吩咐昭儿:“在外好生小心伏侍,不要惹你二爷生气,时时劝他少吃酒,别勾引他认得混帐老婆,回来打折你的腿”。
  
  第十六回,贾琏自南方回京,在接风宴上,凤姐也是俏皮满满:“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小的听见昨日的头起报马来报,说今日大驾归府,略预备了一杯水酒掸尘,不知赐光谬领否?”贾琏笑道:“岂敢岂敢,多承多承。”夫妻间彼此戏谑调侃的欢乐几乎溢出文字。
  
  贾琏与凤姐打情骂俏。来源/87版《红楼梦》剧照可惜,这种温馨很快被剑拔弩张取代。
  
  从贾琏的视角看,在他所处的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问题,但凤姐对贾琏管束甚严,这便构成了第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贾琏对此很不满意,他向平儿抱怨,凤姐平日里像防贼似的防着他;向鲍二家的抱怨,他连平儿也不得占身。
  
  另一个是事权方面的矛盾。第二十四回,贾芸请贾琏给安排点工程做,贾琏答应道:“明儿园里还有几处要栽花木的地方,等这个工程出来,一定给你就是了。”但最后贾芸还是亲自去打点凤姐后才如愿以偿,所以贾芸才说“求叔叔这事,婶子休提,我昨儿正后悔呢。早知这样,我竟一起头求婶子,这会子也早完了。谁承望叔叔竟不能的。”凤姐听后不仅没有维护丈夫的权威,反而很受用。
  
  贾琏与凤姐争吵。来源/87版《红楼梦》截图到第七十二回,夫妻关系彻底破裂。这一回里,贾琏只表达了对凤姐银子多的不满,病榻上的凤姐翻身而起,破口大骂:我们王家可那里来的钱,都是你们贾家赚的。别叫我恶心了,你们看着你家什么石崇邓通,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呢。说出来的话也不怕臊!
  
  这番话,把贾琏连带贾家贬得一文不值,更加伤害了贾琏的感情。如果说之前贾琏多少还留些温情,这段话之后也是荡然无存了。
  
  所以,在凤姐的强势打压下,贾琏的能力得不到充分展现,给外界形成“女强男弱”的印象,再加上好色的弱点又被屡屡暴露在公众视野中,贾琏的公众形象自然不佳;另一方面,与王熙凤的夫妻关系不睦也不利于他地位的提升。
  
  父辈的差别贾琏生母不详,有可能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从这一点说,他的原生家庭并不完整。
  
  他的父亲贾赦同样不给力。贾赦虽是荣国府长子,但整天玩乐、不务正业,一把年纪还老想着纳妾,一点好的示范作用没起。第四十六回,他看上了贾母房中的丫头鸳鸯,要娶做妾。鸳鸯不同意,他发怒道:自古嫦娥爱少年,他必定嫌我老了,大约他恋着少爷们,多半是看上了宝玉,只怕也有贾琏。果有此心,叫他早早歇了心,我要他不来,此后谁还敢收?此是一件。第二件,想着老太太疼他,将来自然往外聘作正头夫妻去,叫他细想,凭他嫁到谁家去,也难出我的心。
  
  贾赦与鸳鸯。来源/87版《红楼梦》剧照贾母听了,气的浑身乱战,口内只说:“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所以,贾母对这个大儿子是满心嫌弃的。更何况,贾琏好色这点,比他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贾母对贾琏也肯定不抱太大的希望。
  
  相比贾赦等人,贾政官职虽是五品但是实职,平时正常上下班,有具体的工作忙,在贾母眼里,这显然才是荣国府未来的希望。所以,她更喜欢小儿子,象征荣国府权力中心的“荣禧堂”也由贾政夫妇居住。贾宝玉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自然要比贾琏具有天然的优势。
  
  贾政与贾宝玉。来源/87版《红楼梦》剧照更进一步说,由于父亲不给力,贾琏接触面就比较窄,圈子里官宦子弟比较少。宝玉则不同,作为贾府的中心人物,贾政有机会得见朝廷大员和王孙贵族,也经常为他引荐,为宝玉将来混迹官场做人事铺垫。
  
  第十四回,宝玉在为秦可卿送葬的路上,偶遇了北静王水溶。双方聊得很投机,北静王临别时,特意送了皇帝亲赐的鹡鸰香念珠一串。这样的机会,贾琏从没碰到过。
  
  北静王送宝玉鹡鸰香念珠。来源/87版《红楼梦》截图第十七回至十八回,贾政带着宝玉及众客检查大观园工程完成度,为各处匾额命名。一路上,贾政每遇到景点就考察宝玉文采,宝玉对答如流,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也让贾政很有面子,笑道:“不可谬奖。他年小,不过以一知充十用,取笑罢了。”
  
  宝玉园中题对额。来源/87版《红楼梦》截图基本能看出来,贾琏几乎都在为荣国府大小事务跑腿忙碌,而宝玉则更像是荣国府乃至贾府的形象代表。两个人地位高下已经很明显了。
  
  抛开外在因素,仅就个人比较,宝玉也要高出贾琏一头。
  
  宝玉的赢面如果单论具体办事能力,宝玉自然比不上贾琏。由于全书大部分时间里,宝玉尚未成年,所以比较这一点也并不公平。除开这一点,宝玉在其他方面对贾琏呈碾压之势。
  
  宝玉受宠。来源/87版《红楼梦》截图首先是出生。宝玉出生时“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上面还有许多字迹”。在科学不发达的封建时代,这样奇幻的身世往往与大作为联系起来。这是贾琏所不具备的,也使宝玉从小就名声在外。北静王约见宝玉时,也特意提到此事,还拿着这块玉仔细端详了一番。
  
  其次是颜值。第三回,黛玉第一次见到的宝玉是这样: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贾宝玉。来源/87版《红楼梦》剧照曹雪芹几乎把描写帅的词用了个遍。更何况,贾母认为宝玉长得像他祖父,这更奠定了宝玉在荣国府的地位。反观贾琏,连一次正面描写都没有。
  
  第三是年龄。贾琏在小说中出现时已成年结婚,人生之路基本定型,可塑性不大。宝玉还小,可塑性高,形象、智商也是整个贾府同辈人中看起来最高的,所以是贾府的重点培养对象。
  
  第四是才情。贾琏自小不肯读书,跑腿干活、料理家务还行,谈到吟诗作对写文章则靠边站。宝玉虽然也不喜读书,但他不喜读的是八股文,而不是所有书,对与科举无关的“闲书”他很喜欢。况且,宝玉写文章的水平很不错,写诗作赋张口就来,在大观园内与众女儿比诗时丝毫不落下风。
  
  宝玉与众姐妹作诗。来源/87版《红楼梦》剧照当然,对宝玉来说,科举也是他将来踏进仕途的唯一路径,这也是为什么贾政和王夫人一直想方设法排除干扰、督促他用心读书的主要原因。而贾琏可能将来可以承袭他父亲的爵位,所以对读书并不热心。
  
  不过,贾琏似乎对自己的地位并未过分计较,即使面对凤姐的强势,他在相当时间里也保持隐忍的态度。相比贾赦、贾珍之流的无耻卑劣,贾琏也算不错的了。贾府被抄后,贾府的男人贬的贬、流放的流放,出家的出家,只有他得以独善其身,女儿巧姐也嫁了个殷实的人家。高鹗为他续一个这样的结局,多少也是有点认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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