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12日，一个叫魏则西的21岁年轻人死了。之前，他在问答社区知乎回答了一个著名的问题：“人性最大的恶是什么”。答案指向了一家医院，以及搜索引擎——百度。随后，武警北京二院背后的莆田系民营企业浮出水面。在线上线下的舆论漩涡中，相关部门组成调查组介入。同年5月，国家卫计委、中央军委后勤保障部卫生局等公布对武警北京二院的纠正措施；7月，国家工商总局规定付费搜索须标明广告

    什么是魏则西事件

    2014年的4月，魏则西检查出得了滑膜肉瘤。这是一种恶性软组织肿瘤，目前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生存率极低。当时，他在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计算机专业读大二。

    生病前，他的梦想是大四之后去美国学计算机；生病之后，他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够活下去。

    与癌症斗争期间，他表现出坚强的一面，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破灭。他通过百度搜索找到排名领先的北京武警二医院，曾4次前往这里进行生物免疫疗法，这个疗法曾像“救命稻草”一样被魏则西和父母紧紧攥在手中。

    不过，这是百度医学信息竞价排名，这个号称“斯坦福”先进技术的生物疗法也不像百度搜索中说得那样好，甚至是被国外临床淘汰的技术。他的病情扩散很快。

    魏则西的死，捅破了百度医疗竞价排名、莆田系承包科室现象、医疗监管漏洞等诸多医疗乱象的窗户纸。

    生物免疫疗法是什么

    生物免疫疗法是一个广泛的概念，种类十分繁多。从操作模式上分非细胞治疗和细胞治疗。生物治疗的前沿技术有生物细胞免疫治疗、基因治疗、癌症干细胞靶向治疗等，目前临床较成熟的是生物细胞免疫治疗。生物细胞免疫治疗是一种新兴的、具有显著疗效的肿瘤治疗模式，是一种自身免疫抗癌的新型治疗方法。

    人体免疫系统保证人体不受病毒、细菌等病原体的侵害。癌症是由正常细胞分裂过程中产生的错误或者DNA损伤等，人体内自身反应错误的不断积累产生的病变。癌细胞会产生一些伪装，比如在表面会分泌一些糖蛋白或者黏多糖，躲过免疫系统的审查。此外，癌细胞超强的繁殖速度，也是其难以清除的原因之一。

    生物免疫疗法就是通过增强人体本身的免疫系统，清除体内的肿瘤细胞。

    生物免疫治疗

    免疫治疗通过采集人体单个核细胞，经过体外培养，使其数量成千倍增多，靶向性杀伤功能增强，然后再回输到人体来杀灭血液及组织中的病原体、癌细胞、突变的细胞，打破免疫耐受，激活和增强机体的免疫能力，兼顾治疗和保健的双重功效。

    生物免疫治疗是继手术、放疗和化疗之后的第四大肿瘤治疗技术，可以为患者带来更多的福音。同时，也为健康人和亚健康人士带来更多可能和希望。

    生物治疗是继手术、放疗和化疗后发展的第四类癌症治疗方法，系利用和激发机体的免疫反应来对抗、抑制和杀灭癌细胞。与传统的治疗方法不同，生物治疗主要是调动人体的天然抗癌能力，恢复机体内环境的平衡，相当于中医的“扶正培本，调和阴阳”。

    免疫疗法和基因疗法均属于生物治疗，目前临床上应用得较多的是免疫疗法。但是免疫疗法在14年之前就被认定为虚假疗法了，因为人体的不确定性，结果也不一，被主流抛弃

    为什么会有莆田系医院

    莆田系医院是指莆田人所辖医院集合的简称，莆田人在全国各地开设私立医院，并逐步抱团形成一定的组织规模。主要以詹林陈黄四大家族为代表，莆田系医院的始祖陈德良，发源地为福建省莆田市秀屿区东庄镇。

    陈德良被当地医疗从业者奉为“开山祖师爷”“教父”，80年代初，他凭一剂治疗皮肤病的偏方跑江湖，月入过万。

    众亲友、族人、同村村民拜陈德良为师，学习杂耍和皮肤病偏方，当初陈德良带八个徒弟出去，除侄子詹国团，还有其邻居陈金秀、镇党委书记的儿子林志忠，以及“徒弟的徒弟”黄德峰，这是著名的莆系富豪“四大家族”的由来。就在那个年代，电线杆上，第一次出现了各种牛皮癣和性病的小广告。

    四大家族以詹氏詹国团为代表，他于1985年首创了承包公立医院科室的业务模式，专攻皮肤科、妇科，使莆田系摆脱了在电线杆贴性病和皮肤病小广告、在酒店包房坐诊、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路线，并迅速被东庄镇同行所效仿。詹国团则被称为莆田系“带头大哥”、“帮主”。图片

    到90年后期，已不满足于私立门诊，莆田系正在全国复制詹国团承包公立医院科室的模式，他们以宗亲血缘为纽带，师傅带徒弟，师徒、宗亲、姻亲、同村之间相互投资交叉持股，东庄镇人奔赴全国承包科室，甚至承包整个医院。游医们挂靠在医院下，以其特殊的贿赂技巧，从当地卫生部门买来行医执照。于是，大大小小的特殊门诊以及个人门诊便开始出现在各个大小城市的街道、社区。

    借着公立医院的“外皮”来达到其牟取暴利的目的。莆田系此时开始抢先涉足整形行业。2000年以后，整形美容医院已成为了莆田系的绝对主力。搭配传统的男科/妇科医院，加上各类门诊部，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

    莆田系的整容怎么坑呢。不是整容就漂亮了，往往是整容了反而脸不协调，而且大手术也就管两三年，小手术一年多，变形了又要花钱继续做，很多整容的人都是陷进去了，他们的案例大部分都是包装出来的，就算你去的医院看起来资质齐全。但其实莆田系早就是和很多部门一条裤子，就算出了医疗事故，你告他，执法的来的，也就说他资质齐全，没有问题。

      如何分辨莆田系医院

    不可否认的是，精确的地域投放给莆田系医院带来了极好的广告效应——你或许说不出全国最牛逼的神经内科在哪家医院，但一定能想起昨天公交车上循环3遍的本地男科医院。

    恨不能精确到街道的地名，就是莆田系医院「本地化」的体现。

    回看知名公立医院的起名方式，不难发现，公立医院的名字一般比较简洁，高频字词非常简单，格式一般为：XX大学+（附属）XX医院，或是XX省（市）人民医院。

    由于《医疗机构管理条例实施细则》规定，各级地方人民政府设置的医疗机构的识别名称中应当含有省、市、区、街道、乡、镇、村等行政区划名称，其他医疗机构的识别名称中不得含有行政区划名称。

    虽然莆田系医院的起手式往往也是一个地名，但与大部分公立医院不同的是，这个地名往往不带行政级别，并且更加具体。

    莆田系医院更恨不能定位到街道，精确到北京前海XX医院，北京北海XX医院。

    然而，为了凸显自己的高贵气质，莆田系有时也会引进一些「高端」地名。

    由于《商标法》第十条第二款规定，县级以上行政区划的地名或者公众知晓的外国地名，不得作为商标。但地名具有其他含义或者作为集体商标、证明商标组成部分的除外；已经注册的使用地名的商标继续有效。

    因此，莆田系喜欢使用一些「擦边球」式地名。

    由于古代地名不受商标法的限制，这就给排列组合留出了很大的空间，想念长安的朋友甚至不用到下雪的西安，只要走到隔壁莆田系医院。

    又如全国人民耳熟能详的「九龙」，既能够当做地名理解，也可以当做「九条龙」来理解，无论是合肥九龙、珠海九龙，还是杭州九龙，都能够带着两不相干的名字落地生根。

    让协和遍地开花：莆田系的野望

    走一步看两步算三步的莆田系，早就想好了这些地名的下一个应用方法。

    某种程度上来说，莆田系可能是各大医院的院史专家。通过研究，莆田系发现，由于历史原因，协和、同济等招牌往往分属几方，因此并未为自己的院名注册商标，这意味着，只要它们加上地名限定，就可以在任意地方打造「协和分和」、「同济分济」。

    2007年，央视报道上海协和医院过度诊疗、宁夏新协和医院发布违法广告。时任北京协和医院党委书记的鲁重美说，冒牌医院在其宣传册上借用了这4个字，并印上北京协和医院特有的青砖、白玉栏杆，在建筑上混淆了事实。

    以山寨重灾区协和、同济为例，时至今日，在天眼查上以协和为关键词，仍能搜到2124家公司。而以同济为关键词，则能够搜到1175家公司。

    为什么协和与同济不将医院的名字注册为商标，从根源上杜绝莆田系的山寨可能呢？

    据了解，真正与「协和」之名有历史渊源的仅北京协和医院、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福建医科大学附属协和医院3家。

    据北青网报道，时任北京协和医院副院长的王以朋曾表示，「以前因为我们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不够，『协和』两个字被私人抢先注册。这给北京协和医院商标注册工作带来很大麻烦。

    刚开始医院想注册『北京协和』四个字，但审批部门说，商标中不能带地名，后来医院转而申请注册『协和医院』四个字，但是审批部门要求他们必须与『武汉协和医院』和『福建协和医院』达成共识并一同申请注册，院方很难操作。」

    拿原生家庭打比方，「傍名牌」其实是莆田系在生长的过程中，天然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莆田系很清楚自己的发展模式注定无法在医术上高人一头，也知道自己的宣传中有多少水分，于是从「老军医」时代开始，莆田系医院就瞄准了人民群众天然信任的军队医院。

    据国防部调查报告，在魏则西事件中，上海柯莱逊生物技术有限公司就通过与北京武警总队第二医院合作，发布虚假信息、各类广告和不实报道。

    此后，中央军委发布《关于军队和武警部队全面停止有偿服务活动的通知》对所有合作项目立即终止；对全院聘用医务人员从业资质进行逐一核查，对发现的问题立即按规定整改。

    字字痛点：莆田系的「起名哲学」

    在商界，有这么一句话：商标，是商战中的利器。

    将医院看作一个商品的话，那么医院的名称就是这个商品的名字。商标用来传递信息、表达思想。在商标的命名中，可以使用暗示策略，表达主观上的感情，让消费者将商品与商标联系在一起。

    暗示策略就是运用含蓄或比喻的手法，选择隐含商品效用或命名者主观意愿的词语作为商标名，激起消费者的民族文化认同，从而产生丰富的联想并形成商标意象，最终达到消费者认可进而购买商品的目的。一个好的商标名应该具有美、积极、耐人寻味的内容，而且语义内容要尽可能丰富才有助于商标意象的确立。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我们就可以通过广告学的观点来对莆田系医院的名字做二次解读。

    就像现在的小学生十个里有七个叫子轩，剩下三个分别叫梓轩子萱和梓萱一样，莆田系医院的起名重合率也相当之高，而其中大部分，都是对几个常用字的排列组合。

    从我们的统计数据来看，莆田系医院最爱的词汇分别是：阳光、曙光、博爱、现代、建国、世纪。而最爱的字眼则分别是：仁、和、美、新、康、健等词汇。

    不难发现，莆田系的取名方式，可谓是字字戳中痛点。

    以莆田系医院最爱的名字——阳光为例，我们可以试着解析这个商标传递给患者的信息，对于被病痛折磨的患者来说，健康是第一愿望。

    「阳光」这个温暖明亮的名字无疑给足了患者心理暗示，不仅具备温度、颜色、味道，引申出来，同时还能让患者联想到良好的服务、透明的机制。

    让我们试着回到小学，做一个简单的组词题。

    仁：医者仁心；和：和谐、和睦、和平；美：美好。在患者看到医院招牌的那一刻，一副杏林春暖、人间大爱的画卷就已经在潜意识里徐徐展开。

    就连标识专科的后缀，对于莆田系来说，也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从统计表格中可以发现，莆田系医院偏爱打「性别牌」，诊疗方向也往往是「下三路」。

    可以说，莆田系医院是把洞察患者心理做到了极致，公立医院没有「男科」，莆田系医院就把男科单拎出来设置医院，「性病」不好挂在招牌上，那么就用「皮肤科」代替。

    由于诊疗范围往往是传统观念上「难以启齿」的疾病，在暗示的运用上，莆田系灵活调动古今中外各种意象，男性用「乾」、女性用「坤」，洋气一些的，男性就用「阿波罗」、女性就用「玛利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公立医院没有给患者的「贴心」，都被莆田医院填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