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澄：古巴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承前启后 继往开来

　　【摘要】2021年4月16～19日，古巴共产党召开第八次代表大会。古共中央第一书记劳尔·卡斯特罗在古共八大上作了中心报告，总结了古共七大以来，在模式更新、制定新宪法、抗疫斗争等方面取得的成绩，也指出了当前存在的主要问题和今后努力的方向。古共八大通过了《关于古巴社会主义发展经济和社会模式理念的更新的决议》《关于2021～2026年纲要执行情况及其更新的决议》《关于党的运转、思想工作和与群众联系的决议》《对党干部政策的决议》等决议，选举产生了以迪亚斯-卡内尔为第一书记的新一届古共中央委员会。迪亚斯-卡内尔承诺新的古共中央领导班子将继续领导古巴革命，接受挑战、承担应尽的责任。古共八大基本完成了党的领导新老交替的工作，是一次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大会，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关键词】古巴共产党第八次代表大会劳尔·卡斯特罗迪亚斯-卡内尔

　　2021年4月16～19日，古巴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在首都哈瓦那召开。中共中央在致古共中央的贺电说，“古巴共产党召开八大，对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党和国家事业发展作出战略规划和部署，具有继往开来的重大意义”。5月6日，习近平总书记同古共中央第一书记、国家主席迪亚斯-卡内尔通电话时表示，“古共八大对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古巴党和国家事业发展作出战略规划和部署，对古巴社会主义事业具有重大意义”。

　　一、古共八大召开的背景

　　2016年4月古共七大至2021年4月古共八大的五年间，特别是在特朗普任内（2017年1月至2021年1月），美国政府加强了对古巴的封锁和制裁，对古巴采取了240多项新的制裁措施，使古巴遭受巨大的经济损失：2017～2018年损失43.21亿美元，2018～2019年损失43.436亿美元，2019～2020年损失55.7亿美元。再加上严重的自然灾害，委内瑞拉因经济危机减少了对古巴的援助，拉美一些国家政局的“左退右进”使古巴劳务出口收入减少等原因，古巴的经济困难加剧。2016年古巴经济增长0.5%，2017年增长1.8%，2018年增长2.2%，2019年出现-0.2%的衰退，2020年原计划增长1%，实际衰退11%。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以来，古巴主要外汇来源之一的旅游收入大幅度减少。古巴的疫情在拉美算是比较轻的，但是最近疫情有所加剧。4月17日一天确诊1037例，死亡13人。到4月19日，累计确诊94571例，累计死亡532人。

　　自2021年1月1日起，古巴开始统一货币和汇率，取消可替换比索，增加职工工资，提高物价，古巴称之为“理顺任务”（tarea de ordenamiento）。古巴领导人认为这是古巴迈向经济社会模式更新的坚定步骤，虽然它并不能完全解决古巴经济当前所面临的全部问题，但有助于创造必要的条件，以扎实推动经济问题的解决。但是，从头三个月实际执行情况来看，其效果不尽如人意，通货膨胀加剧，物资供应短缺，人民生活受到影响。古巴有关部委不得不继续调整具体政策。此外，自2018年9月起，在哈瓦那等地爆发多起青年知识分子和艺术家的抗议活动，2020年11月一度达到高潮，被称为“圣伊西德罗运动”。

　　在古共八大召开前，各省当选的八大代表事先在各省讨论八大的文件，提出修改和补充意见。由于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与会的八大代表只有300名（七大代表为1000名）。4月16日召开八大开幕式全会，由古共中央第一书记劳尔·卡斯特罗（Raúl Castro）主持，第二书记马查多·本图拉（Machado Ventura）致开幕词，劳尔·卡斯特罗作中心报告。当天，代表们通过了八大主要文件。17日和18日上午，代表们分三组进行了讨论。第一组讨论古共六大制定的《党和革命的经济与社会政策的纲要》（简称《纲要》）的落实情况，由总理曼努埃尔·马雷罗·克鲁斯（Manuel Marrero Cruz）主持；第二组讨论思想工作，由第二书记本图拉主持；第三组讨论党的干部政策，由国家主席迪亚斯-卡内尔（Díaz-Canel）主持。18日下午，代表们酝酿中央委员名单并进行投票。19日，召开闭幕式全会，会议由劳尔主持。大会一致通过《关于八大中心报告的决议》《关于古巴社会主义发展经济和社会模式理念的更新的决议》《关于2021～2026年纲要执行情况及其更新的决议》《关于党的运转、思想工作和与群众联系的决议》《对党的干部政策的决议》等。随后，劳尔宣布投票结果，迪亚斯-卡内尔当选为新的古共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劳尔还宣读了14名政治局委员的名单。接着，新当选的第一书记迪亚斯-卡内尔宣布新书记处6名成员的名单。

　　二、古共八大中心报告的要点

　　与以往党代会的中心报告不同，劳尔在八大所作的中心报告谈成绩的篇幅不多，重点谈当前存在的主要问题，指出今后应该克服的错误倾向。报告的要点有以下内容。

　　第一，古共八大是在卡斯特罗宣布古巴革命社会主义性质60周年之际召开的，在4月19日古巴打败美国入侵吉隆滩战役胜利60周年之际结束。2019年4月10日，古巴通过了新宪法，随后全国人大通过了11项法律，国务委员会通过了33项法令，古巴党和政府是依法治国的。他指出，这一中心报告已经得到古共中央政治局批准。

　　第二，由于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这次大会只有300名代表参会，代表了古共70万党员。尽管形势严峻，古共八大如期召开是十分必要的。自古共七大以来，党员人数增加了27000名，从而扭转了自2006年起党员人数减少的趋势。但是，党员平均年龄增加，42.6%的党员年龄超过了55岁。

　　第三，报告谈到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斗争时说，由于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不得不对2020年1月30日古共中央政治局通过的2020年度经济社会发展计划作了调整。由于古巴发挥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和全面免费医疗的实施，古巴抗疫斗争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但最近几个月，疫情有所反弹。目前，古巴正在试验生产5种疫苗。

　　第四，劳尔强调生产资料的全民所有制是劳动者权力的基础。他尖锐地批评有些人主张私有化，指出私有化将消除古巴社会主义社会的基础和本质。他严厉指责有些人主张改变国家对进出口贸易的垄断、主张进出口贸易私有化。他强调，党的领导层和党员在这些问题上决不能天真，有些界限是不能逾越的，如果逾越，将犯战略性错误，将使社会主义丧失国家主权和独立。经济方面的决策决不能破坏革命公正和平等的理想。必须确保国有企业在经济中占据主导地位，这是维持社会主义社会不可或缺的条件。劳尔同时强调，必须对国企进行改革，应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改变企业结构，克服无效、推诿和缺乏主动性。企业领导必须改变旧的、不良的习惯，发展创新精神，拥有更多自主权，增加产量和有效性。

　　第五，劳尔强调应该厉行节约，自己有什么就消费什么，不能依赖进口，减少进口古巴本国能够生产的东西，要扩大食品生产。劳尔在报告中对古巴农业生产存在的问题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他还谈到旅游业的发展和存在的问题，特别说明由于外汇的短缺，古巴政府不得不开设外汇零售和批发商店。最后，他还强调必须改变过去对外国投资的偏见，吸引更多的外资。

　　第六，关于贯彻落实《纲要》，劳尔批评对非国有制经济存在的偏见，批评中央《纲要》落实委员会没有很好组织各种经济成分参与落实《纲要》，并违规越权。他指出，古共八大将七大修改后的274条《纲要》保留了17条，修改165条，补充18条，最后确定为200条。古共八大代表讨论了七大通过的《古巴社会主义经济和社会发展模式的理念》，肯定了其主要原则，同时也对某些问题做了修改。

　　第七，报告承认自2021年1月1日起，古巴在实施统一货币和汇率的“理顺任务”、进行工资、养老金、社会救助改革、取消和减少补贴和免费时，准备不足、缺少监督，出现了不少问题和缺陷，造成物资短缺、供应紧张，引起民众的不满。但劳尔强调，这一进程应该继续进行下去。

　　第八，报告强调，古共是古巴社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力量，是古巴唯一的政党，广大民众团结在党和革命事业的周围是应对帝国主义威胁和侵略的主要战略武器，应珍惜这一团结。要发扬党内民主，听取不同意见，保持与劳动群众和居民的密切联系。要重视共青盟、学联、妇联、青年运动的工作，加强思想政治工作，加强基层党组织。加强思想工作是党的主要任务之一，要改进媒体宣传工作。美国千方百计利用因特网和社交网络企图颠覆古巴，资助持不同政见者，其主要目的是想削弱古巴的民族团结，诋毁古巴社会主义发展模式，妄想复辟资本主义，应坚决反对颠覆活动。古巴国内的反革命缺乏社会基础和组织能力，其人数和活动持续减少，主要是利用因特网和社交网络活动。

　　第九，在谈到党的干部政策时，劳尔强调要提拔青年、妇女、黑人和混血种人担任各级领导。劳尔批评党脱离群众的现象，指出一些党的干部缺乏动员集体力量解决问题的能力，表扬古巴外交部要求所有进外交部工作的年轻干部必须曾在边防部队服过兵役，强调不提拔没有服过兵役的年轻人当干部。

　　第十，在谈到对外关系和外交政策时，劳尔指出，古巴经受着美国全方位、不平等和持续的经济战。特朗普在四年任期内，对古巴发动经济战，采取了240多项制裁措施，对231个单位进行制裁，影响古巴的供应链。美国对古巴实施金融打击，影响古巴的生产和供应，影响古巴的抗疫斗争。劳尔重申古巴愿意在不放弃革命和社会主义原则的前提下，与美国进行互相尊重的对话；重申古巴对拉美加勒比团结的承诺，声援委内瑞拉、尼加拉瓜政府；强调中国和越南为古巴提供了经验，古巴将巩固与中国、越南、老挝、朝鲜党和政府的良好关系；加深与俄罗斯的政治关系；并指出古巴与欧盟关系取得进展。

　　第十一，劳尔强调要加强国防，指出军队要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斗争中发挥重要作用；强调要加强内务部的工作。

　　第十二，劳尔宣布他辞去第一书记职务。他表示：“我将以一名革命战士的身份继续在党员队伍中奋斗，为党的事业贡献力量，为捍卫社会主义奋斗终身。”劳尔强调，党政领导岗位新老交替的工作应逐渐进行，不要匆忙和仓促，要发扬民主和集体精神。领导新老交替的战略任务还没有完成，但一部分久经考验的老战士已经退出岗位。他称赞迪亚斯-卡内尔三年来的工作卓有成效，提名迪亚斯-卡内尔为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三、古共八大选举产生了新的中央委员会

　　古共八大经过选举，迪亚斯-卡内尔当选为古共中央第一书记，劳尔·卡斯特罗兑现了他在古共六大上所作的承诺，即在担任两届中央第一书记后不再担任第一书记的领导职务。到2021年6月，劳尔将满90周岁。新的中央委员会不再设第二书记。原中央第二书记马查多（90岁）和政治局委员、革命司令拉米罗·瓦尔德斯（Ramiro Valdés, 88岁）不再担任政治局委员。新政治局委员共14人，比第七届减少3人，其中9名上届政治局委员继续留任，5名是新当选的，14人平均年龄61岁。但是，古共八大还没有实现劳尔在古共七大报告中曾提到的下届中央委员年龄不超过60岁、主要领导不超过70岁的承诺。新的古共中央委员中仍保留一些60～79岁的老革命者。新的书记处共6人，比上届书记处增加1人，均为新的书记处成员。新中央委员会共96人，比第七届中央委员会减少46人。上届政治局委员、《纲要》落实委员会主任马里诺·穆里略（Marino Murillo）没有当选政治局委员和中央委员。原政治局委员、哈瓦那第一书记拉萨拉·梅尔塞德斯（Lázara Mercedes）落选。新任总理曼努埃尔·马雷罗·克鲁斯当选为政治局委员，古巴外长布罗诺·罗德里格斯（Bruno Rodriguez）再次当选为政治局委员。古共八大中央委员候选人100%当选，所有候选人得票率均超过99.32%。古巴有几位负责经贸工作的部长，如外贸和外国投资部部长、原农业部部长没能当选为中央委员。原副总理、中央政治局委员罗伯托·莫拉雷斯·奥赫达（Roberto Morales Ojeda）继续当选为政治局委员，还当选为书记处书记，任中央组织部长，并兼管意识形态工作，自4月20日起，卸任副总理职务。在八大产生的古共中央委员会中，年轻的、在基层和地方工作的委员、妇女、黑人和黑白混血种人、现役或退役军人的比重增加。

　　新当选的第一书记迪亚斯-卡内尔指出，古共八大是历史性的大会，是团结的大会，是继往开来的大会。老一代将责任和事业传承给新一代，古巴社会主义革命充满活力。他高度评价劳尔在古巴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领导古巴经济社会模式的更新、恢复与改善与美国关系、促进拉美团结和一体化等方面发挥的重要作用。他强调，今后在涉及国家命运的战略性重大决策时，将继续请示劳尔。劳尔将继续为革命事业作出贡献。卡内尔认为，八大通过代表们的广泛讨论，提出了新的思想、理念和方针，是今后工作的指南，强调要加强团结。他批评上一个五年计划实施结果不好，相当一部分企业和预算部门运转无效，出现结构性问题，对物资和金融缺乏监督，存在官僚主义，拖了经济发展的后腿。他承认统一货币和汇率的实施出现了问题。最后，他表示，新当选的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和书记处成员承诺将继续推进古巴革命，新一代领导人将接受挑战，承担应尽的责任。

　　四、对古共八大的评价

　　总的来看，古共八大是“团结和可持续”的大会，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大会，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古共八大基本完成了党的领导新老交替的工作，劳尔·卡斯特罗不再担任古共中央第一书记。西方国家一些媒体渲染古共八大之后古巴进入了“后卡斯特罗时代”，这种说法似是而非。劳尔·卡斯特罗虽然不再担任党政领导职务，但他身体还健康，头脑很清醒，正如迪亚斯-卡内尔所说，在关键时刻，他仍将起指导作用。八大健全了古共党的集体领导制度和党内的民主集中制。古巴党和政府最高领导的顺利交替、平稳过渡确保古巴革命和社会主义事业的继续发展，为古巴未来经济社会模式的更新确定了方向，对古巴和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目前古巴面临的困难和挑战是巨大的。一是必须恢复和发展经济，深化经济社会模式的更新，改善人民的生活；二是必须继续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三是必须应对美国政府对古巴的持续封锁、制裁和经济战。正如2021年5月6日习近平总书记同古共中央第一书记、国家主席迪亚斯-卡内尔通电话时所表示的，“相信在以迪亚斯-卡内尔第一书记同志为首的新一届古共中央领导下，古巴党和政府将带领古巴人民团结奋斗，推动古巴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取得新成就” 。中古两党、两国政府的“好同志、好兄弟、好伙伴”的友好合作关系会继续下去，而且会取得进一步的发展。

　　

　　作者简介：徐世澄，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拉丁美洲研究所研究员。